雨渐渐变大了。
带着血丝的水气缓缓弥散开来，将这山峦起伏的战场上空，染上诡异莫名的腥味。
身体残破不堪的少女巍然屹立于这片小型山脉的最顶端，手中大旗旁，无数惨白色的鬼火旺盛燃烧着，将胆敢接近的水滴尽数蒸干。由此，即使迎着暴雨狂风，那旗子也没有被打湿分毫——反而因为大风，更加疯狂的烈烈飘荡起来。
她用已经化为魂火的眼睛，扫过了对面层峦叠嶂的荒山。不出意料地捕捉到了那个影子。
被烧焦的手背因为过于用力，甚至崩裂出了几道伤痕，表情虽然依旧淡漠，但微微抽动的嘴角与冲出眼角的魂火都显示出——她并不平静。
岂止是不平静，简直是杀气四射。
一股无法遏止的怨念从她全身燃起。她紧抿着嘴唇，伤痕遍布的惨白脸庞上，漆黑的魔力不受控地逐渐溢出，在她的身旁萦绕出一道道阴森的黑气，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狰狞起来。
少女将大旗重重地顿在了地上。博大的力道直接将旗杆深深捅入了山石之中。她拔出了腰间一把只剩下一半的断剑，指向了正对面的山峰，咬牙切齿地吼道：
“给我——夷平它们！！！”
“吼——！！！”
这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怒吼。这是震响灵魂的轰鸣，隔得再远，都能感受到这吼声中……深沉的怒意。
在他脚下的山谷，无数的死灵正疯狂地向这里涌来。即使是最淡定的人，看到眼前的场景，都会吓得双腿发抖吧——如滔滔大浪一般袭来的不死军团，一眼望去根本无穷无尽。从这边的山脚到那边的山头，至少一公里的整片地区，都已被她们占领。骷髅、僵尸、亡灵骑士、死灵将军、尸体拼合成的怪物、惨白色的怨灵、被化学物质催生的扭曲生物，无数惨嚎着，尖啸着，怨恨地嘶鸣着的怪物一波波地涌来。
虽然行动毫无秩序，甚至有些相互牵制——但它们的目的却非常明确。所有死灵的眼中，都望着同一个方向——同一个地方的同一个人。
毫无疑问，就是所谓的“罪魁祸首”本人。在众生面前，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就是末世的元凶的——那位血色的贵族。
“你们愤怒吗？！”少女将断剑指向这永夜的天空，声嘶力竭地怒吼道。
“吼——！！！”
“你们怨恨吗？！”她大声疾呼着，周身燃烧的火焰猛地爆发开来。她借势一跳，身体如迅捷的炮弹一般，向对面的山头飞去。
“吼——！！！”
“你们想杀·了·他，结束这一切吗？！”名为爱瑞丝的少女屹立在空中大吼着。她那雪白的研究袍在暴雨狂风中胡乱飞舞，却未沾染到一丝血滴。她将手中断剑指向了斜下方——眼中魂火将那里，一副浑不在意样子的少年身影，完完全全映入其中。
“吼——！！！吼——！！！吼——！！！”
在少女的话语之下，亡灵怪物们彻底疯狂了，彻彻底底变成了杀意和怨恨驱使，不顾死亡的亡灵。
这些怪物的前身，都是人类。
无辜死亡，流连于此世不能解脱的人；保护不了自己重要的人，怨恨而死的人；被仇恨蒙蔽双眼，死去也不能安息的人；被血色之月侵染，痛苦而死的人……
曾经拥有的，幸福的、美好的东西全被死亡剥夺。
曾经在意的，爱恋的，留念的东西，全都因为死亡失去。
怎么能不怨恨？
怎么能不愤怒？
怎么能不想——杀了他！
眼中漆黑的魂火熊熊燃起，如此庞大的数量汇合在一起，形成了魂之怒火的黑色海洋。流动燃烧的怒火直冲天际，滴落的血色血滴直接被这漆黑的火海
在少女沾满鲜血的大旗下，亡灵军团发起了真正的死亡冲锋。
杀——杀——杀——杀——
只有杀，只有杀死那家伙——只有杀了他！杀了他！杀了他！才能终结一切，才能安息！
无数怨愤凝成的彷如实质的滔天杀意汇聚成一点，向着对面的山头奔涌而来，雄浑的杀气甚至形成了狂暴的飓风，而这飓风指向的，就是山顶随意站着的血色少年。
“哦？”微闭着眼睛，浑身浴血的少年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，勾起了嘴角：“很不错，很不错，嗯……就是要这样！杀气……还有怨念。这样很棒，很好，很好！……不过，还不大够——嗯，不够，不够，不够！”
“还远远不够呢！”一甩那沾满血肉的猩红长袍，少年嘟囔着断断续续的疯话，满含喜意地睁开了双眼。两轮如血月般的双眸中，满是嗜血的疯狂，他砸着嘴，渐渐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扭曲笑容。
从微笑，到轻笑，到笑，到大笑，直到笑得根本停不下来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少年猖狂至极的笑声响彻了整个群山战场，如狂雷一般轰鸣在所有生物的耳边。在他笑到极致，笑到眼泪都飚出的那一瞬间，连那势不可挡的亡灵大军都显出了一丝微微的停滞。
在这狂放杀意的正中心，少年扬起头，狂喜地大笑着，毫不反抗地张开了双臂，就像是迎接这一股巨大的恶意一般——
不躲不避的将它们正面扛了下来。
“噗——噗嗤——”
亡灵们的怨念可不是闹着玩的。它们是真正的攻击——一种附带魔力的强力冲击，富含着蛆虫跗骨一样麻烦的诅咒。在与那杀气的飓风接触的一瞬间，少年的身上就顿时出现了密密麻麻，像是被刀片切开一样的伤口。
“就是这样，就是这样……”少年狂笑着，正面迎上了这飓风。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，越来越深，几乎已经找不到一丝真正的好肉了——浑身都被杀意细细地犁地过，他彻底变成了一个血人。
即使是这样，那些刺骨的杀意也没有放过他，而是包围着少年不停旋转着，想要彻底将他千刀万剐成真正的碎片。
“啊，久违的疼痛啊……”
喃喃自语着，不成人形的少年合拢了双臂，像是拥抱住了什么似的，满足地收敛了笑容。但他唯一完好的那血色的眸中，欣喜的情绪怎么都掩饰不住。
“那么，得好好回礼才是呢。”浑身鲜血的少年轻轻打了个响指，那本来声势浩大的飓风就像是被一把巨刃拦腰斩断了一样——猛地被“扯成了两段”，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扭曲了过去，之后彻底消失。
就在这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，少年身上那仿佛被千万刀刃割开，又被无数锯子锯过一样恐怖的伤痕——就毫不讲理的愈合了。鲜血回涌，皮肉重生，宛如时间倒流一般。刹那间，一丝不挂的少年又完好无损地屹立在了山顶之上。他毫不在意地一扯，一件红色袍子从血色的雾气中凝成，随意搭在了他的身上。
“不过是哥哥座下的玩偶。”
不屑地冷哼着，衣不蔽体的少年随意系了下扣子。他稍稍沉下了脸，看向那已经要冲到自己面前的不死军团，“有点……厌倦了呢。”
“吾以……”
就像是变脸魔术一样，少年脸上的表情突然一瞬间变得肃穆起来。阴沉的语句从他口中涌出，随着他淡然的吟唱，一轮月亮从他身后缓缓升起。
不同于伊迪丝身后那轮银色的静谧之月，这月亮……更亮，更大，却毫无生机。
因为它是红色的。
至阴至寒，邪气翻涌，怨气肆意卷过，戾气从中腾起。这月亮的颜色是真正的血色——腥臭的腐烂的恐怖的殷红的血液。就这样，一轮血月从地下升起，阴森而诡异，沉寂而又疯狂。就这样——静静悬在少年的身后，将他的身影罩在一片血光中。
“达斯马尔之名——”
少年口中吐出的，是巨龙的名字。
生前名为爱瑞丝的少女在血月凝成的那一瞬间，就毫不迟疑地挥起了断剑。
她感到了危机。
庞大的魔力从剑刃上喷薄而出——摧枯拉朽的魔力集结成漆黑的光束，泛作一片毁灭的海洋，向着少年奔腾而来。魔力席卷、奔腾，嘶吼着狂乱的疯狂的冲来——
之后碎成了碎片。
“起誓。”少年口中艰难地吐出了最后二字。
“背叛者……你不配用王的名字起誓。”凝视着少年，半空中的白衣少女冷漠地说。
刚刚念诵完咒语的少年听到了这句话，不由得打了一个踉跄。
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弱点一样，少年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起来，他深呼了一口气，满含杀意地抬起了头：
“你还懂得很多呢。”
“那么——更要杀了你了。”将冲到身前的一只骷髅大卸八块，少年提起了一根沾血的脊椎，带着歪曲的微笑升上了半空。
“是吗……”魂火猛地冲出了眼眶，名为爱瑞丝的少女举起了断剑，“那你可以试试——！”
白与红的光在空中迅速交击在了一起。
“喵，喵喵！”
无法飞行的猫娘在山坡上着急地吼叫着。她发现了——那血色的月亮正在不断地上升，上升，就像是要变成真正的月亮一样，向着天空飞去。
在漆黑的夜色之中，骤然亮起了——
无数猩红的眼眸。
磨牙声不断从远处传来。
猫娘全身的毛发猛地炸起。她甩起了自己绘制的大旗，喵喵叫着指向了那密密麻麻的红光所在之处。
亡灵军团的注意力瞬间被牵扯到了那个方向——那熟悉的气味，让它们中的一部分成员开始躁动起来。
无数变异的猎犬一样的怪物，正在向这里狂奔！
雨，越下越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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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是现在！”
在亡灵与血雾的怪物交火之时，隐藏于山谷之下的王女果断地下令道，“可以了——冲锋！”
“是——！！！”
军伍之中，一位有着暗金色眸子的猫人提起了双剑，睁开了满布血丝的双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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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：fgo的fz活动结束了呢、
这卷也要结束了呢。
那么番外就写fz吧（早就想写了呢），骨龙当英灵的话……是怎样的场景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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